雅俗共赏：谈朱守道书法题字艺术

 
朱守道题写《茗香居》

 
朱守道题写《普陀山》
　　不论是行走在闽南侨乡一条条古风盎然的胡同，或是徜徉在徽州大地的屯溪老街，从古老的历史名城走到繁华的上海南京路，所到之处，五光十色的商家店号和书法牌匾，令人目不暇接的题字艺术，构成了一道绚丽多彩的风景线。走在这深深浅浅的艺术长廊里，游目骋怀，常常让我陶醉于其中。
　　题字艺术是中国书法艺术中十分常见的一种表现形式，其涉及面很广，如牌匾、石碑、楹联以及在铭牌、器皿、书籍上的书法题字等等，最常见的当属牌匾。
　　牌匾又称招牌、匾额、幌子，它熔书法、装饰、建筑、工艺于一炉，是我国优秀的民族文化遗产之一。牌匾艺术最初运用在封建帝王的宫殿建筑上，相传在西汉年间汉高祖时期，丞相萧何大笔一挥，开创了牌匾艺术的先河。后来牌匾艺术逐渐从宫庭发展到文人士大夫居所，当一座大宅落成时，主人精心制作一块大匾张悬于大堂上方，或感恩上苍，以志不忘；或彰显祖德，福佑后昆；或寄托理想，激励壮志；或教育子孙，昭示后人………
　　牌匾艺术传至民间后，作为民间传统文化的一种表现形式，乡村或城镇，只要是商号、店铺、楼堂馆所，乃至法相庄严的寺庙、宗祠，必有高高的牌匾作为标识，其用途更加广泛，包涵更为丰富，流传更加久远，也是留传给后人的一笔精神财富。
　　当代不少书法家同时是书写牌匾的高手，著名书法家朱守道(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、中央文史馆书画院研究员)就是其中一位，其书写的牌匾端庄厚重、个性鲜明、雅俗共赏。许多第一次看到他书法题字的人，不约而同记住了“朱守道”这个名字。著名的活佛济公(道济和尚)的家乡------浙江省台州市“永宁村”，村头的大牌坊上，便是朱守道书写的“永宁村”三个大字，令人赏心悦目。
　　四月的一天，我们相约来到朱守道先生的家中，在客厅的大书案上，朱守道正应一家出版社约请，为两本书稿题写书名。写完最后一笔，盖好印章，朱守道轻轻呼了一口气，招呼我们入座、喝茶，聊起有兴趣的书法话题。
　　说到题字，我们不禁想到改革开放初期，最时髦的一个词叫“下海”，最能赚钱的活是“办公司”，社会上的各类公司不断增加，于是书法家便多了一项工作，就是题写公司大匾。后来，有人发现经营茶馆不啻于办个公司，茶馆雅静、斯文，经营起来不至于太累，于是经营茶馆的人多了起来。有些经营者为了提高茶馆品味，请位名家书写大匾张挂于外头，里面布置几件花鸟、山水小品。来客品着香茶，看字赏画，可谓清静优闲，怡然自乐。朱守道微笑着谈起新近题写的“海浓茶道”，原来，新春前夕，有位朋友开办茶楼，请他为茶楼书写牌匾，受人之托，忠人之事，朱守道很快题赠了“海浓茶道”四个大字，匾额作成后便在茶楼上张挂起来。
　　题字艺术与老百姓的生活、工作息息相关。
　　朱守道回忆起第一次书写匾额，那是在20年前，北京郊区有一位残疾人开办“博雅书屋”，托人找来，想请朱守道题写匾额，听了这位残疾人的故事，朱守道深受感动，象这样身有残疾仍然顽强地与命运抗争，自立自强，积极寻找着就业机会，是何等不容易！朱守道立即铺纸研墨，认认真真把牌匾写好，让来人带回，并捎去真诚的问候。
　　说到题字艺术的传承与发展，朱守道说，古人题匾，与现在有一些不同，比如，现代人写字用墨汁，古人一般用“丹粉”，将丹粉加水稀释，呈浅红色，以浆代墨，直接写入纸上，即所谓的“书丹”。
　　其次，古人写牌匾，大都讲传统、重师承有序，写匾额可算是一件重要的事情。北京商业区一些百年老店，其牌匾很有特色，如“一得阁”、“全聚德”、“六必居”、“荣宝斋”、“佩苍庐”等等，耐人寻味，流传至今，还是百看不厌。当今街市上有一些匾额，匆匆写就，书写者可能急于想“创新”，字形扭曲、结构变形、表现怪诞，虚张声势，这类字看多了让人感到疲倦。
　　第三，古人写匾，经常是按1：1的原大尺寸来写，要多大的字就写多大的字。这种写法与过去建筑业不发达有关系，一般的小店小铺不必张挂太大的字，书法家可以从容应对。当然，每个字要写到一米以上，需要有很扎实的基本功。当今书写牌匾，一般每个字写成10公分至30公分左右，然后送到专门的工厂里加以放大，再小的字，也轻而易举地放大到三米、五米高。要多大就放多大。一按键钮，便可轻松搞定。与古人相比，我们现代化程度要高出许多。
　　据我所知，朱守道喜书擘窠大字，上中学时逢年过节为左邻右舍书写春联，众目睽睽之下毫不胆怯。临写大字是他每日的功课，为了锻炼腕力，他曾到乡下砖窑里买回一块铺地大砖，清洗干净后，用笔蘸水在砖上书写。朱守道回忆起当时练字情景，仍然十分快慰：把大砖摆平，拿一把粗糙的斗笔，倒一大杯清水，便可以恣情任性，在大砖上随意挥洒，何其快哉！这样一练就是三年，写掉了几桶水后，腕上功夫见长。如今，他常常书写高一米左右的大字，张悬于高楼或镌刻在山峦巨石上，蔚为壮观。朱守道幽默地说：“这是那几年写大砖炼就的功夫呀！”
　　说到题写牌匾，朱守道说，大家可能觉得题写牌匾很放松，不就是几个字吗，大笔一挥就完了。其实，对我来说，一点也不轻松，平时书写的，布置在客厅、书房中的条幅、中堂书法作品，可以写得比较率意、轻快、飘逸，粗细不必太讲究，突出一个情趣。商号牌匾则大不一样，要庄重、大气，力能扛鼎。
　　你想想，牌匾高高地悬挂于闹市街区的繁华要道，街市上车水马龙，人来人往，受众面很宽，本地的、外地的、国内的、国外的，人熙熙攘攘。商家唯恐牌匾不招摇、不醒目，尽可能做高做大，束之高阁，远远就让人看得一清二楚。行人过客从下面走过，无不抬眼一观。牌匾写得好的，不一定得到夸奖，写得不好，却总是要受到批评。因此，对于题字题匾，写起来一点也不敢马虎。
　　朱守道说，挂出一块大匾，我经常收到一些反馈信息，了解社会各方面的品评，这些反映常常促使我静下心来，认真去思考一些问题。每次到了动笔书写牌匾大字的时候，常常要考虑再三怎样来写，如何表现出书法艺术的多姿多彩。因此，对每一块匾，常常写五、六遍，或十几遍，才从中遴选出一张来。要舒展大方，结字和谐；要有个性，有神采；要雅俗共赏，让人耐看！有的人劝我，不要老是苛求自己，搞唯美主义。我说不行啊，艺术千古事，得失寸心知，总是要对得起商家和观众，对得起子孙后代！朱守道笑着说，现在越写越觉得写好一块牌匾不容易，事先要有许多构思，把一些关系处理好，协调好。
　　那么，在艺术创作的过程中，有什么关系要处理呢？
　　朱守道指着几幅大匾照片说，一是要有一定的生活感受作基础，作为书法家本身，要有多方面的生活体验。书写匾额，字数不会太多，少则三个字，如“戴月轩”、“清秘阁”，多则十一二个字，如“北京市某某房地产开发公司”，字数虽然不多，但反映这一行业特定的生活内容，是社会某个领域的一个缩影。要写这样一块牌匾，书法家本人就要去探索牌匾书写的诸多学问，了解这个行业、单位、商店以及该名胜古迹的相关资料，有可能的话实地前往该景区内观赏历史遗存，增加感性知识，以了解、适应社会文化、经济及艺术观赏的多方面需求。了解这些并非是在做无用功，这些资料的积累对你日后从容下笔有着许多潜移默化的帮助。